今年50歲的勝哥,在2003年視力開始逐漸退化時,自己並沒有注意到,是同事覺得勝哥行走時有異樣,提醒他到醫院檢查,才發現是白內障,導致上下視野狹窄、眼前成白濛狀,只剩模糊影像。 當過老闆、開過計程車,後來參與社區營造工作的勝哥,不得不重新思考未來的生涯規畫,經過一番努力,勝哥通過公務員考試,目前服務於深坑鄉公所。每天上班要先走到捷運站、再轉搭公車,約一小時的交通時間內險象環生。在愛盲基金會的協助下,勝哥學著用白手杖,讓路人及駕駛人了解他的視力狀況;工作時使用擴視機及手寫輸入盤等輔具,因為視力持續退化,勝哥也申請語音軟體學習課程。 因為坦然接受視力衰退,勝哥積極尋求各種協助,善用各式輔具解決生活和工作上遇到的困難。然而社會上還有許多和勝哥一樣,雖然不是全盲,但視力問題已經造成困擾,也許不願面對事實、也許求助無門,而錯失善用剩餘視力的機會。 別低估視力危機 「提到視力障礙,我們只會想到全盲、重度或中度弱視。」愛盲基金會董事長謝邦俊強調,但在台灣,因為視覺功能低下而影響生活者,估計約有160,620人,若包含高度近視等廣義的低視能人口,則遠超過113萬人,這些人都是可能惡化成視障的高危險群。 台北巿立聯合醫院中興院區眼科主任蔡景耀表示,簡單的說,低視能是指有視力障礙,但還不到全盲的階段。「根據世界衛生組織WHO的標準,經過光學矯正後,最佳矯正視力低於0.05者為視盲,而0.3∼0.05之間者為視力障礙,雖然還看得見,但在生活上會遇到困難。」蔡景耀解釋,就像肢體障礙者,有完全不能動的,也有還能走,但走不遠、走不快。 根據WHO估計,全球人口約有4,500萬人失明,而有1億3千5百萬人有視覺功能障礙,同時預估到2020年這個數字將會倍增。而在台灣,蔡景耀表示,國內自1993年至2002年間視覺障礙登記人口年度盛行率為每10萬人口有120.5人,視障發生率每10萬人口為20.8人,尤其40歲以上視障登記人口發生個案數與年發生個案比例均逐漸攀升;進一步分析這段時間內視覺障礙登記人口的眼疾發現,前3名分別是視網膜黃斑部疾病、青光眼及視神經疾病,堪稱國人視力殺手。 而從一般社區民眾的檢查則發現,白內障、青光眼、視網膜病變及角膜病變是造成視障最主要的原因。蔡景耀表示,視力問題也和社會環境有關,「在已開發國家,與老化、文明病有關的老年性黃斑部變性、糖尿病視網膜症等無法預防的疾病所導致的視力喪失較常見;而在印度、非洲、中國等相對經濟落後的國家,視障最常見的疾病是白內障及砂眼。」針對可早期發現、早期治療的問題提出防治對策,可避免視障人口增加,蔡景耀強調,尤其隨著人口老化,未來有視覺障礙、甚至失明人口勢必呈上升趨勢。 因此在3年前,愛盲基金會就開始關注低視能朋友所面臨的問題,以成立提供個人化全方位諮詢服務的平台為目標。董事長謝邦俊表示,因為缺錢缺人,經過一段時間努力,去年底獲得國際獅子會的支持,雖然預算有限,但「低視能中心」正式成立,走出「台灣低視能照護」專業的第一步。 小技巧,讓世界變亮 簡單的說,醫院是提供治療,而低視能中心就像復健,協助個案減少日常生活中的困難。評估師葉守倩表示,眼疾經過治療達到穩定狀態,但還是行走、閱讀困難的人,都可以向低視能中心尋求協助。「我們會深入評估,了解個案的症狀會造成生活上哪些困難、現在還可以用的視力到什麼程度、該怎麼運用、是否需要輔具的幫助…。」葉守倩表示,服務視障者需要整合不同領域的專業,除了醫師治療眼睛的疾病、驗光人員配鏡,也需要低視能中心人員根據視障者個人不同的需求,提供眼鏡、輔具和環境改善的建議,以及搜尋可用的社會褔利資源。「眼疾經過醫師治療好了,但受損的視力不能回復,不知道該怎麼利用殘餘的視力生活、工作,有些個案和我們接觸時已經待在家裡7、8年之久,需要花更大的力氣做生活、職業的重建。」葉守倩希望藉由低視能中心,讓視力退化者從一開始就能接受協助。 「一位40出頭的女性,因為高度近視,7年前就診斷出乾性黃斑部病變,治療所能改善的有限,視力一直下降,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狀況,出現憂鬱傾向,必須接受身心科治療,但又擔心身心科用藥有出血副作用會影響視力,用藥不穩定,人的狀態也不穩定。」而經過低視能中心的評估,並且陪著她一起看醫師,確定身心科藥物的出血副作用對眼睛的影響很小,有信心接受治療後,葉守倩發現,她不再死氣沈沈,人變得開朗,可以自己出門,也可以看書,還參加愛盲的電腦學習課程。 葉守倩強調,很多個案看書讀報有困難,其實可能用對了放大鏡,或選對燈光就能「提高看的品質」。「例如黃斑部病變者走到外面怕光,但閱讀時又需要光,可以試試附燈光的放大鏡;愛盲低視能中心備有白、黃不同顏色的燈光,實際試用也可以知道對什麼光線接受度較好。」經過專業評估,安排可以看清楚文字最輕鬆的環境,也會讓低視能者知道,原來看不清楚不只是眼睛,還和週圍環境有關。葉守倩記得,一位牧師常要在台上念聖經卻看不清楚,結果發現只要在講桌上放盞燈就看得到了,這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,其實很容易就解決了。 視障者其實7、8成還有程度不等的剩餘視力,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運用。葉守倩表示,為了仔細了解個案狀況,每次評估將近2小時,現場也提供多樣輔具試用及外借服務,「視覺功能會依環境而改變,可以先借回去試用再決定購買。」葉守倩表示,必要時評估師也會去個案的家裡、工作場所或學校,提供改善建議,建造低視能者的無障礙空間。 很多低視能朋友外表沒有異狀,也因此常被誤解,葉守倩說,像是雖然看見公車但卻看不清楚是幾號,只好招手問司機,有時會被司機反嗆:「自己不會看?」或是閃過迎面而來的男生卻撞到他旁邊的女朋友,遭對方認為是「故意的」,只好拿出視障手冊證明。低視能朋友常遇到類似這樣的誤解,葉守倩記得有個7、80歲的婆婆,抱怨看不到但家人卻不相信,因為婆婆可以順手拿起桌上的杯子,但常常轉個身就撞到人或東西,其實是因為視野變窄,只看到正中央的部分。 走出心的障礙 「更棘手其實是心理上的問題。」葉守倩說,有時雖然只要配合擴視機、放大鏡就可以看清楚,但個案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現在的樣子;蔡景耀在臨床上也常發現治療已到極限,沒有方法讓視力更好,即使藉輔具能看得更清楚,但患者不能接受,還是不斷在各醫院門診間求診,甚至到處找偏方,蔡景耀說,「有時轉介病人去低視能中心,但患者不願意去,害怕一去就被貼上殘障的標籤。」 其實低視能問題比我們想像的更普遍,以現代人高度依賴電視、電腦?等近距離用眼過度的生活型態,低視能已經不是別人的事,而很可能發生在自己和家人的身上。今年3月低視能中心開幕當天,與會來賓連勝文也發現,自己兩眼視力落差高達500度;而看電腦、看遠必須兩付眼鏡換著用,看書時又不能戴眼鏡的愛盲董事長謝邦俊,都有可能成為低視能者。 所以,你我都可能是低視能、或潛在低視能者而不自知。
|